王宇

【瑞金】难分难解


———短篇———

一个关于摩擦的故事

现pa小男孩

虽然是夏日祭,但仍然送给某只虎@🐯 

耳朵老师的超级好看条漫传送门 

———正文———


(一)


姐姐从小就喜欢在他和格瑞吵完架以后逗他,故意问他他最喜欢的人有些谁。他先是不假思索地说姐姐,然后就犯了难。

按理来说,和姐姐并列的还有一个家伙,可他现在正在生那家伙的气,断然是不能说那家伙的名字的。如果说了,岂不是显得这场争吵有点滑稽?拜托,他可是不久之前才信誓旦旦地对格瑞说“我今天都不要理你”的…而且对方还一点不留情地回复他“最好明天也别理”。

姐姐一问,他脱口而出:“格——”

姐姐把眼睛都笑弯了:“格什么呀?”

“……”

他狠狠把嘴一闭,低头生闷气。

“没有了!我最喜欢的就只有姐姐一个!”

他忿忿地说。

“真的?”

姐姐不信。

“……”

他又心虚了,左顾右盼,迟迟不敢回应。

如果这时候格瑞恰好就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看书,他就连转头也不敢了——那双紫眼睛总凉凉看他一眼,露出一种近乎幸灾乐祸的神色,似乎吃定了他过不了五分钟就会忍不住和自己搭话。

好啊,你这格瑞。他攥紧拳头,心想:我非让你看看我能多久不理你不可!

当然,约莫十多分钟后,格瑞就会路过他身边,把书卷成卷给他脑袋上来一下,说:“吃饭去了。”

寻常情况下,他这时候就该忘了自己要不理格瑞的事儿,转身搭着格瑞的肩膀扑向饭桌了。但偶尔也有例外情况,比如那天他看格瑞打《只狼》,走到赤鬼门前,他这老玩家忍不住开始絮叨:“格瑞,这家伙会抱人,你小心——哎哟你果然没了。手得按在shift上闪啊!我给你讲啊,你现在打个坐去平田家宅拿油烧他才好打…”

格瑞烦了,凶他一句:“别指导我!”

他一下给噎得闭了嘴,心里直犯委屈:游戏也不看了,房间也不待了,走出去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闷闷地喝。

他发誓这回真的不要理格瑞了。凭什么就准格瑞在他写数学的时候指指点点,不准他在格瑞打游戏的时候来两句攻略?

片刻后,他看见格瑞也出了房间。他一下连水也不喝了,抱起手来,恨不得在脸上脑袋上写几个大字:“我超生气!”

他用余光往格瑞的方向瞟,却发现格瑞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他不远处喝起来。

他差点脱口就问出来“格瑞你打过没有”,但转念一想,格瑞这位格斗游戏的天才选手要是没采纳他建议就打过了,他这自封的“苇名第一剑”岂不是很没面子?

还在纠结,格瑞就先开了口:“打过了。”

哎呀,这下可好,他真的很没面子了。

“……”

他沉默。

“用你的方法打的,”格瑞补充道,“谢了。”

不得不说,虽然后来知道格瑞真没用他的方法,但他还是被这句“谢了”哄得很是受用,当即忘了他在那几分钟里罗列的格瑞的种种不是,又兴冲冲地拉着格瑞继续玩去了。


(二)


很多时候,他并不想真的和金置气。没法,他俩一个学校一个班,一个小区一个院,甚至还是对门。到了假期更是天天待一起,就算他俩互相置气不找对方玩,也要被爸爸妈妈秋姐撵着去找隔壁那个家伙。

而他也知道金同样不是真生他的气。那双蓝眼睛实在好懂,每次一闹矛盾,他就能感受到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粘在他身上——是那双蓝眼睛又在偷偷看他了。

他的气往往早已消了,但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就是想在一旁抱着手看发小气鼓鼓的样子,不到临界点就不去哄。金把所有都写在脸上,坦诚得无需观察的技巧,他能看出来金焦急地想找他说话,又疑惑“他怎么还不来哄我”,又为了保存自己身为男人的面子强撑着不发一语。

实在…很笨蛋。

他想。

其实他们是很有默契的,只要他先出示一个服软的态度,金就会立刻来找他和好。所以这么一说,似乎他们每次闹完矛盾…看上去都是金先服软,实际上都是他先服软。

不过偶尔也有他实打实地先服软的时候。

记得他俩上的那个语文补习班在北市区,每次都得坐地铁来回。金本来不必受这份上补习班的苦——如果金能忍受住半天看不见他的苦的话。显然不能,金那家伙简直没他在就活不成,于是他们只好又成了补习班的同桌。

语文补习班乏善可陈:写写作文,刷点试卷讲讲题,背背书考考默写就消磨了一个下午。他敢保证,如果没有金在,他的补习班生活会轻松一万倍。

起码不用在专心致志地默写的时候收到同桌兼发小传来的纸条,上书一个四平八稳的大字:“救”。

转头一看,好吧,他要是不帮忙,金那家伙又要交四分之一张白卷了。

他照例帮了忙,不料刚收完卷,老师就踱到他俩身后,指着草稿纸上那个“救”字问:“这是什么?”

“呃…”

金一下傻住。

他急中生智:“救…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好,《侠客行》!虽然这不是初中默写篇目,但看看也好,你们在背这个?”

五六十岁的老夫子深感满意地捋一捋山羊胡,眼里露出殷切的希望来。

“是啊,老师,”金赶紧接着瞎编,“我…特喜欢这首!正在让格瑞教我呢!”

老夫子又点一点头,说既然如此,下周上课就让咱们的阿金同学给大家表演一下《侠客行》的背诵如何——他俩只好答应。


(三)


他俩垂头丧气地从补习班里出来,他忍不住戳一戳格瑞的肩膀:“格瑞,你要编就挑点课内的嘛!整个《侠客行》,我怎么背得啊?”

“闭嘴吧,”格瑞一点好脸色都不给,“我要是说了《长恨歌》里的‘君王掩面救不得’,更有你好受的。”

“也对…”

他彻底没了话说。

“来背,我教你。”

格瑞恶狠狠地提着他的书包带子。

“是,格瑞长官!”

他赶紧敬个军礼以示绝对服从的诚心。

他俩于是背起书来,格瑞念一句他念一句。不幸的是,李白他老人家那繁复的典故对一个历来和语文看不对眼的初中生来说实在有点超载,什么朱亥侯嬴,什么信陵,背到最后他也只搞定一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你真是笨的可以。”

格瑞恨铁不成钢。

“你真是…诶,”他下意识跟着念了一半,“没办法啊,格瑞!但凡换个别的科目我早就无敌了,这语文…你也了解我嘛…”

“……”

格瑞懒得理他,快步走向地铁站,远远把他甩在身后。

他亦步亦趋地跟上,一边跟一边絮叨:“我保证!我保证下周上课前把那《侠客行》背了,好不好,格瑞?”

格瑞猛一停脚步,他险些直直撞上格瑞的后背,好不容易一个急刹站稳,就听见格瑞的质问:“你会认真背书?”

“这次一定!”

他举双手投降。

“…我不信。”

格瑞又转头要走,他追上去扯住格瑞的袖子,又说:“这次不背好,我随你处置!这下总行了吧,格瑞?”

格瑞实在烦了,一把甩开他,说:“金,你要是不想来学就没必要跟着我来了。”

他愣在当场,心想他的确不怎么想来,但格瑞在这…

他惴惴不安:他是不是真的惹到格瑞了?

可他又委屈起来,也没必要对他放这种狠话吧?说白了,他来上补习班不过是在家闲不住,但他也会认真背书啊!他答应格瑞的事情哪次没做到?

格瑞没再理他,他们也没再说话,一路沉默地上了地铁。


(四)


是不是气头上说得有点过分了?

他心里不安,往左边瞟一眼,只见金低着头坐在隔他一空的位置上,就是不像平常一样和他贴一起坐。

他明白金和他一块上课的理由,甚至挺享受这种陪伴,但他也不想因为这种理由浪费金的时间——他总还是希望金也学点什么,和他一起。但这句话出了口就不知为何变成了一句气话,现在他们俩算是彻底陷入尴尬了。

他暗想:如果地铁到了站他们还在冷战,他就去主动道一次歉。

北市区的地铁是地上的,人不多。从他的角度能看见窗外的高架桥,高架桥之下的景色无从得见,高架桥之上却是澄澈的蓝天。

过了几站,人多起来。他俩正各自思考事情,忽然有对情侣不太好意思地对他俩开了口:“小哥,请问能不能挪个位置?我俩…是一对,想坐一块儿。”

金为难地看了闭目养神的他一眼,小声嘀咕:“…可我俩又不是一对…”

他睁开一只眼睛,只见金不情不愿地挪了过来。他心头无名火起,于是人为加快了金的进程——他一把扯住金的手腕,把人狠狠拉到了旁边。

“?”

金拍拍他的膝盖,似乎在问他怎么了。

他触电一样丢开了金的手。

不消片刻,他听见金那憋不住的笑声,然后一道热气打在他耳边。金把手拢在他耳边说悄悄话:“气消啦,格瑞?”

“……”

他不答。


(五)


他只需要一眼就知道格瑞的气消没消。比如现在,虽然格瑞还是板着脸,但他一看那双紫眼睛就知道格瑞不生他的气了。

“我肯定会背的啦,这次,”他絮絮叨叨,“你监督我啊,格瑞!都说了背不完随你处置,你把我存档删了我都没怨言!”

“行了,”格瑞终于说,“你只要能学点东西就行,我会盯着你。”

格瑞转过头来,视线飞速掠过他的脸,补充道:“…补习班,还是有你在好一些。”

他被这话甜进心里,心想果然他这发小还是最喜欢他了,没他可不行呢!当然反过来也一样,他见不到格瑞也总是坐立不安。

他一把搂住格瑞的脖子,也不说什么,只是连叫了好几声格瑞的名字(虽然格瑞一声都没有回应)。

说出这句话似乎已经耗费了格瑞的全部语言能力,以至于他再怎么逗格瑞格瑞都不再说了。

现在想来那次应该是他和格瑞的小争吵里,唯一由格瑞先用行动表示服软的一回。

有朋友总问他,你不觉得格瑞那家伙不怎么理会你吗?每次你俩吵架也都是你先和好,这也算最好的哥们?

他听了也不急着回答,只把球运两步一个上篮打板进球,然后对场外那双一直默默观察着的紫眼睛喊上一句:“怎么样,格瑞?”

格瑞稍微点了点头,朝他晃晃水瓶,无声地询问他要不要休息会。

他回答问他的朋友,说你看,这就是格瑞的温柔喽。

朋友依旧摸不着头脑,但他不再解释,只把球传给剩下还在打的人,自顾自跨上格瑞的单车后座,催促车夫快来带筋疲力尽的发小回家。


(六)


每个爸爸妈妈都问过孩子一个问题:“你是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当他也收到这怪模怪样的问题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说一样喜欢。

“格瑞就没有多喜欢妈妈这么一点点吗?再好好想想?”

妈妈不甘心。

“你这是诱导供词了!”

爸爸赶紧从书房探出头来参与争夺战。

妈妈接着逗他,又抛给他一个都掉水里你救谁式的问题,他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询问有没有客观条件,比如救生圈、救生员,游泳技能等。

他这严谨的逻辑态度让爸爸大加赞赏,但妈妈仍然取消了一切客观条件,让这个问题返璞归真到一个二元的选择题上。

“我和金一人救一个吧。”

他说。

“嗯?”

爸爸和妈妈同时发出疑惑的声音。

“他百分之百和我在一起,所以刚好。”

他简略地出示了一个必然事件的概率。

“你俩好的妈妈都嫉妒了,”妈妈搓搓他的脸,“要是金正好不在呢?”

“得了你!”

爸爸从书房走出来,揽住妈妈的肩膀:“我救你,总行了吧?别为难儿子了。”

眼看三四十的爹妈又要开始你侬我侬,他赶紧打个招呼就去隔壁避难了。


(七)


每次他俩一和好,姐姐就要调侃他:“不是说最喜欢的只有姐姐一个吗?怎么转眼又和格瑞粘一起啦?”

“这个嘛,”他眼珠一转,讨好地扯扯姐姐的袖口,“临时…临时多一个…”

“临时?临时到什么时候呀?”

姐姐刮他的鼻子。

“先来个一百年吧!”

他比出一个“一”的手势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三声轻敲。

“快去开门吧,”姐姐推他的肩膀,“你的一百年在门口呢!”

他打开门,看见一双紫眼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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